自去年年底以来，就不断有关于北京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搬迁的传闻。因为便宜，“动批”一直深受人们喜爱。但随着城市的发展和人口规模的日益扩 张，这个二环边的“脏乱差”之地，与高大上的首善之区似乎越来越“不协调”，成了当地政府亟待解决的“难题”。“动批”将“搬迁”到何地？什么时候“搬 迁”？“搬迁”之后还会有人去吗？有着近30年历史的“动批”搬迁传闻背后，又有着怎样的角力？直到目前为止，北京市相关部门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， 相关工作人员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，由于搬迁涉及的东西纷繁复杂，很难有时间表，“这不是一个短期行为，至少得三五年以后吧。”

　　“一件不留清仓狂甩” 天皓成率先搬离？

　　“清仓狂甩”、“全场特价”、“一件不留”、“全场撤摊大甩卖”、“最后3天清仓处理”……2014年4月9日上午，位于北京地铁动物园站附近 的天皓成服装商品批发市场已无限接近自己的“打烊状态”。“最后一课”似的广告贴满了每个商铺档口，各色纸板飞扬，“处理”、“甩卖”语气坚定果决，毫不 犹豫。与众多还在自己摊位前“负隅顽抗”的摊主相对应的，是不少堆积了压模板和纸板已经人去摊空的档口，以及旁边商户“也不知道去哪儿了”的回应。

　　零乱，是伴随“甩货”节奏的重要特质。从一楼到三楼，皆不例外。鞋袜、箱包、内衣裤、男女服装、装饰品……从几元到几十元，不一而足。这些原本批发的商品，纷纷被“大出血”抛售。

　　商场里没有撤摊告示。但除了已经搬走的，几乎所有人都在为撤摊做最后的准备。撤摊之后搬去哪里？他们都还不知道，只隐约表示，可能会去河北廊坊，但对于具体时间和地点，却都不甚了然。

　　来自湖北专卖袜子内裤秋衣秋裤等物品的余老板告诉记者，自己已经在动物园批发市场做了12年，与那些已经合同到期的商户不同，她的合同还远没到 期，但按照商场的通知，最迟月底大家都得走人。“商场说不定哪天就叫我们撤了，我们自己也很着急，但商场还没有退我们钱，所以现在还是先赶紧把货甩了。” 她对自己下一步去哪儿还没有主意，但她表示会静待消息。毕竟这么多年习惯了，她说自己还想做批发生意，但“现在也只能看他们怎么安排了。”

　　今年42岁的刘明也是天皓成即将撤离的商户，卖运动鞋、休闲鞋的他现在正甩卖平日卖一百五六十元的鞋，“只要50元就卖了哈，过来看一看选一 选。”他不停地机械地重复这句广告词，像复读机一样。6平方米左右的档口里，摆满了各种款式类型的鞋，有50元一双的，也有30元一双的。刘明说自己对于 “动批”搬迁的事情有所了解，“都是从电视上和报纸上看到的，好像说去河北永清吧。北京人口多，交通太拥挤，但搬到那儿谁还去啊？”他直言不讳地说，自己 撤离天皓成后也许会考虑回老家去，“北京生活成本高，越来越不好混了。”

　　而在马路的对面，却俨然是另一番景象。与天皓成批发市场隔马路相望的，是“动批”的主体构成部分，东鼎、金开利德在此立足，旁边是世纪天乐、众 合等批发商场。与天皓成稍显孤单和落魄不同，这里是电三轮、电动车、面包车、私家车、货车的天下，更多的，还有手推车，大包小包的服装被络绎不绝的手推车 推着来来往往。

　　尽管只是上午，这里已经人流涌动，车流如织，生意的火爆一如没有搬迁的传闻之前。

　　世纪天乐商场外，一排排的物流公司，正将一袋袋打包好的服装运往全国各地，同时承接全国各地发往“动批”的服装，以及商户们返还商家的服装。

　　上秤、姓名、地址、联系电话，“是否保价”。

　　批发的服装被写上地址姓名电话后，将与发往同一个地点的货物堆在一起，等候装车。

　　快50岁的老王干物流已经快10年，他所在的物流主要经营山西和河北的物流业务，有时候也兼做内蒙古的生意，其中还涉及很多蒙古国的生意，物流 公司将服装等运到二连浩特，“很多蒙古国的人来这批发衣服，他们一般一个季度来一次，一次会批发很多衣服。”老王介绍说，不少蒙古国来“动批”的都不太会 说汉语，很多人便在中国找翻译，负责除了付钱之外的事宜。

　　在物流的包裹堆积的地方，记者发现，不少“退货”地址都是以广州开头。

　　上午10点后，服装商场过道附近卖盒饭的老板们已经将做好的盒饭摆好，静待顾客上门，几名妇女站在各种口味的盒饭前，见人路过便极力推荐自己盒饭的美味地道，很快他们的摊位前便围满了人。卖盒饭的摊位前，往往是一个人负责收钱，另一个负责发放。

　　这里的氛围，与“动批”搬迁似乎没有什么关系。

　　几天前，北京当地媒体爆出“动批”已经开始悄悄搬离的消息，天皓成被认为是率先“动”起来的明证。不过，在接受记者采访时，西城区相关负责人对 此予以否认，称天皓成商户的撤离跟“动批”搬迁没有关系，并表示天皓成只是因为商户合同到期，商场跟商户解约，想换一批商户而已。

　　“谁没在动物园买过衣服呀” 一个“动批”商户的十二年

　　李成德今年32岁，来自河北承德，从18岁开始闯荡北京，先是打工，20来岁开始在“动批”做服装贸易，十多年的“动批”生涯，他从一个懵懂小 子到为人夫为人父，一直都在金开利德批发商场。“最开始我过来的时候这个市场（金开利德）才开业，那时候生意好，后来慢慢地商场多了，人也越来越多，谁没 在动物园买过衣服呀。”

　　作为一名外地人，李成德说自己已经在大兴买房，孩子已经3岁。每天早上六七点，他就得跟自己的妻子一起，从大兴自己家附近乘地铁到动物园站，大约需要50分钟左右。直到下午5点左右收摊，再跟着晚高峰的人群一起，将自己像贴透明胶一样贴在汹涌的地铁里回家。

　　李成德在金开利德有一个5平方米的档口，这个档口“我买了20年的使用权，花了二十几万，每年还得给商场交好几万的管理费。”一年到头，他跟妻 子就在这里“播种施肥收割”，不敢有所懈怠。生存的压力，多年的打拼让他闲暇时总是觉得还是老家好，不过，他也承认，年轻的时候都会说赚点钱再回老家去， 但是赚到钱了谁还愿意回老家啊，“你的生活圈、朋友、事业都在这边，还怎么回家去？回家你还得重新开始，后来慢慢习惯了，就不想回家了。”李成德说，跟他 一样， “每年这里都有好多新卖服装的人，一年十几万的租金，如果不挣钱怎么办？”

　　李成德跟妻子一起主要经营女装，这些女装主要从广州进货，或者自己做，“像外套就是我们自己去找厂做，北京这边这种厂也多的是。”尽管自己卖的 衣服大部分跟别的档口差不多，但他说这并不影响自己赚钱，“顾客群大，这个从这里买，那个从那里买，不怕同质的问题。”李成德说现在他的服装档口已经有很 多固定拿货的老主顾，隔一段时间便会过来，这些大批量的顾客来自全国各地，甚至连网上卖服装的也到他这里来进货。李成德说自己也曾做过淘宝，在做了几个月 之后嫌赚钱慢作罢，几个批发商场中，“金开利德算是卖得最便宜、零售最好的。世纪天乐和众合稍微贵一些，东鼎卖得比较贵，都是发精品。”李成德说，与几年 前相比，现在已经开始不好干，两口子一年挣不上二十万。“卖衣服的人太多了，只能靠走量了。”

　　尽管新闻经常报道“动批”搬迁的话题，但李成德说他跟自己的伙伴们都没有接到通知。商场也还没有跟他们进行过沟通。“如果商场通知我们了，那肯 定就表示搬迁的事情特别快了。但我们压那么多货，也不能说搬就搬，最起码要提前个半年一年的，不单货要处理，好多关系都要处理。”他对批发商场搬迁去河北 之类并不感冒，“让我们搬我们肯定不乐意，说白了我们在这个地界干了这么多年，顾客什么的都在这儿，那边就算能起来，也需要好几年的时间。而且谁也说不 好，过去要是搞死了呢，我们靠什么吃饭？”如果一定要搬迁，他希望能够给自己合理的补偿，并且希望到达搬迁地点后，政府可以有一些政策扶持。“最好是能把 生意和客源关系也能带走。”这样一来，“大家搬过去能有个活路，能有口饭吃。我觉得搬到哪儿去都是无所谓的事情，哪怕是搬到内蒙古去，只要有生意就可 以。”

　　不过，就目前的架势，他对“动批”搬迁的事情并不看好，“大红门很早以前就说要搬的，现在不是一样没搬走吗？”在他看来，“有些人也许指望拿这块地赚钱，我们还指望在这块地生活呢。”

原标题：动批搬迁难有时间表的“易地计划”